美编肖靖制图记者张彤摄

作者：李长平

绿汁江的灵韵在普龙一带，一边是玉溪的厚道，一边是楚雄的热辣。它恣意奔跑，追逐悬崖上跳跃的岩羊钻麂；它缱绻缠绵，惬意地逗引翩跹的锦鸡、傲慢的孔雀。放牧的山猪里，会突然多出几只小野猪，它们除了更凶顽一些外，还会跨栏，养得家养不家，村民们不太在意。野性和随性往往焕发着生动的稚气，毫不造作。这种野性，有一种返璞归真的味道，对我来说，是一种诱惑。

绿汁江是云南中部的一位行吟诗人。随四季变换步法，随气候塑造身段。秋冬时节，凝滞成谭，澄碧如玉，内敛与羞涩，成就了形状各异的脚印，人们把它当路来走，鸟兽们则把它当奔跑的运动场，都想体会一下这个瘦诗人略显硌棱的胸膛里诗行的温度。在人畜悠扬的节奏里，温度，好像早就烙印在生命的征程里。

夏天的阔绰，步步有景、步步有惊，奇在惊而无险、景走画移。这个千年诗人，呼号奔走于“天被山欺、山被水缠”的景致中。年年感受峰回路转，岁岁领略木秀谷幽，这个胖瘦随季的老诗人，此时跑得太快，呼吐成雾，气喘震野。这种神仙也喜欢的真性情，催动着景色的变换。冬季云山雾海，光怪陆离，恍若仙境。春夏则水光山色，芳草佳木，绮丽明媚。它自然流露的诗情画意，气象万千！

春染绿汁江丁昆生摄

绿汁江源头称“洋溪箐”，从禄丰县的勤丰镇洋溪冲村九龙山北麓起步，向北流至碧城镇称“西河”，至仁兴镇转身西南后称“东河”，到达金山镇又名“星宿江”、往南在恐龙山镇法门的小江口左纳川街河后，正名“绿汁江”。由北向南流经双柏、易门、峨山、新平等县后汇入元江，其径流面积平方公里，河流长公里。从地图上看，它像一张弓一样闲置在滇中翠山秀水间，也像驼背的暮色老人，莽莽苍苍地在深山老林奔走。

绿汁江从小到大养成不张扬不停步不气馁的精神特质，随意间透着宽容和沉稳。它与不同的山体、石头、草树、鱼虫融为一体，生命的力量来于自然又馈送予自然。这种自由自在的天性，羡煞我等。

传说，是一个民族一个地方人们的某种精神向度和意念追求。从洋溪冲到三江口，由河而江，也有一些传说演绎其间。过去的禄丰金山镇董户村至一平浪的星宿江中，有一巨石如甄，此石高达数丈、腰围十数尺，说是某大仙蒸制琼浆玉液之宝。见其地灾害不断、饿殍遍野争掠杀戮太重，遂遗其宝镇定此方。自此，该地风调雨顺，民风质朴。当地彝民方言称此神石为“碌（石奉）”。“碌”为石头，“石奉”为甄子。元置县时，就叫碌石奉县。民国时才改碌石奉县为禄丰县。此石修路被炸。

星宿江来到一平浪，传说这里有一个千年白鱼精，年年在这里兴风作浪，贻害一方，有一得道道士，在此设坛降妖，不意鱼精魔法深厚，双方势均力敌。就在道士气衰力泛之际，从天而降一黑龙，把白鱼精一掌钉进一平浪北部的元永井一带，而黑龙则甘自栖于南边镇之。“一平浪”（鱼平啦）就此名之。现在此地还有腾龙桥、鱼精塘等遗址。后来，白鱼精化身盐矿，黑龙则变为煤床。一平浪的盐和媒，百年以来名震华夏。滇缅公路通车、一平浪盐矿煤矿建成后，它成为通往滇西的交通枢纽、云南的重要盐业煤业基地。“一平浪”这个地名多少有点诗意，一次诗人刘年就冲它孤身前往，当看到这个蕞尔小镇时，诗人颇感失望，顺手摘了几个柿子就返回了。现在的一平浪已与舍资镇合并，昔日繁华已成烟云。

星宿江进入双柏县境，叫绿汁江。绿汁江的传说演变成了当地彝民的传统节日。正月十五安龙堡的岩神抢婚节，据说是滇中彝族抢婚习俗的滥觞，至今保持着古朴的原生态风味。大麦地的“小豹子笙”节在每年六月二十四至二十六日。仪式古典神秘、舞蹈生动粗犷，被誉为彝族文明典仪的活化石。

在绿汁江沿岸，有看不尽的佳木异草，有数不完的奇岩怪石。但是，在过去的很长时间里，这个区域是秘境。既是蒙昧落后的代名词，也是神奇原始的集散地。这里水随山转，山纳清溪；这里人兽相亲相随，天地人神俱为一体。自然随性，任意随情。

置身稻菽千重浪的动辄几十万亩的平原地带，令人有一种排浪式的磅礴之气。绿汁江沿岸万树摇曳千花争妍，其间闪动着岩羊、野猪、绿孔雀、穿山甲、长臂猿、麂子灵性翻飞的各色眼球，有一种随时随地都会与神灵相遇的缥缈俊逸的感觉。你可以坐在江中怪石上看浪花飞溅，可以躺在一棵千年古树下看云集云散，可以站立与千仞石壁对话，或者索性作一回天地间的裸者，在江里游在岸边睡，赤诚或童心往往更能在这里找到归宿。（本文有删节）

作者简介：李长平，云南禄丰人，省作协会员。在《人民文学》、《诗刊》、《人民日报》发表过诗，在《中国青年报》、《散文选刊》上发表过散文。出版诗集《与一座山喝酒》，散文集《人生山水》。

审核

李鸿睿

编辑

陈大衡

来源

云南日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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