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地村坐落在楚雄州东南部的山里，恰好位于云南省中部。到那里需要先乘大巴到楚雄，再向南行驶60公里到达双柏，接着朝东南方向行驶50公里到法脿乡。法脿乡坐落在连绵起伏的丘陵之中，是观赏日出的好地方。这是一个汉族镇，南部的村庄面朝着一个水库。从这片水域开始向西有一条小路，一直蜿蜒至一个长长的山谷。山谷两侧的山坡上零星散落着一些不大不小的建在梯田上的村庄。

五地村就是其中一个，它离水库大约需要步行1个小时。像双柏县的其他村落一样，这里居民主要是彝族。彝族是云南最大的少数民族，包含5大方言群和30个独立的小分支。除了语言以外（藏缅语系和中文在结构和发音上有很大的区别），没有其他特征能让你觉得这是个彝族村子。和楚雄其他彝族同胞不同的是，五地村的彝族不穿传统服装，甚至老年妇女也不穿。他们也不背其他彝族常背的挎包。

五地村约有六七十所土木结构的瓦屋顶房子，建在山脊下面。这是云南农村地区典型的建筑风格。与西北地区彝族木屋和红河州地区彝族的平顶房子相比，这里的房屋不具有典型的彝族特色。房屋一户接着一户围绕一个池塘建在鹅卵石街道两侧，旁边是中央广场，它一直延伸到后面的山坡。

在背山坡顶处是这个村子的祭坛，这个三台祭坛明确的告诉你这里的居民是彝族。因为几乎所有的彝族分支都设三台祭坛。石头代表了彝族的祖先，并在这里由毕摩主持祭祀仪式。由此可见尽管他们与汉文化相互融合，但依旧保留了他们彝族文化的一些传统。

除了有这种象征彝族传统的祭坛，每年春节或是农历新年后的两个星期，五地村民会举行一场名为老虎转或叫“扮老虎”的特殊的活动，这乍看上去和中国文化几乎没有相似之处，除非它是一种古老的萨满舞蹈。一些年轻的男子穿上奇怪的服装，在身上画上图案伪装成老虎。村里其他人男人包括身穿黑长袍的毕摩，他们一起跳着神奇的舞蹈，祈求上天保佑来年水稻丰收。

也许在过去，除了五地村外其他村庄也曾举行这样的活动。但是在年共产党为铲除迷信思想，禁止了五地村的活动。新的观念是，只有艰苦劳作和严于律己才能使庄稼生长，而不是通过法术和仪式。其他彝族的风俗和信仰也多多少少受到影响，直至年邓小平提出改革开放。党转变了对少数民族的政策，恢复了他们少数民族的传统。中国有55个少数名族，单云南就有25个（原文为24个，25为译者修改），政府鼓励修复并翻新宗教建筑，同时资助当地活动。

但在五地村已经有一人代没有表演老虎转了，它的重新上演并没有立刻引起村民的共鸣。年，五地村的一位彝族妇女，向法脿文化中心的一名负责人建议复兴这一传统。负责人召集了村里的年长者，安排服装和道具，并从年2月开始恢复这一年度盛事。

老虎服装与最早的有所不同，以前的是一种条纹斗篷。如今，表演者身披灰色羊毛毡，头顶部位卷起两个像猫耳的大耳朵，首尾是同一块羊毛毡，尾端翘起卷成一条粗粗的尾巴。他们在赤裸的腿，手臂和脸上画上白色、红色和黄色的条纹。在整个表演过程中，“老虎”们张开双臂与肩同高，在空中摇晃着他们的“爪子”。

表演中有8只老虎跳舞，外加几个穿一身黑的男人和一个穿一身蓝的男人。毕摩和他的助手也在其中，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们身披灰色羊毛毡子，并在肩处折叠。通常他们手持锣鼓，这是唯一的音乐伴奏。

老虎舞开始前要先吃一顿有鱼有肉的大餐。在一个铺着松树枝的房间里，表演的人就着高度包谷酒尽情享受美食。因为整个老虎转的过程要消耗大量的体力。然后他们一起到祭坛。等所有人都妆发完毕，毕摩就开始了仪式。祭台下铺满松树枝，大家面对祭台，毕摩的助理在祭台前插上点着的香，并在三台石中间摆上用小杯子盛的酒。

念完祷告词后，毕摩手里拎着祭祀的鸡带领大家朝东西南北四方祈祷。然后他面对祭台，杀鸡，助手拔下三根鸡毛留在祭台。毕摩将鸡血用一个碟子接住，鸡肉则会成为晚上的食材。然后毕摩带领助手，拿着一个盘子、一瓶酒和一个小碗，敬当天的表演者和所有参与的人酒，邀请他们参加待会的典礼。

现在大家排成一列开始在村里游行。排头的是领队，然后是毕摩和他的助理。这个助理穿蓝色的衣服，脸上画了黄色的条纹，手里拿着一根穿了块猪肥膘的竹子，然后是五到六个穿黑衣服的手上拿着锣鼓的男人，紧接着是一个手持托盘和酒的人，然后是八只老虎。他们在崎岖不平的路上一会走一会跳。有时候老虎们会两两一组，单腿绕圈跳，有时候又会组队跳起类似吉格舞的舞蹈。

队伍会在村子的其中一个负责人家门口逗留一两次。两只老虎四肢蹲伏在门廊边，毕摩和他的助手坐在这两只老虎上祷告，保佑这家子。主人给队伍每一个人奉上一杯酒结束这家的祷告。

五地村不大，整个队伍游行在半个小时之内，最后队伍到达池塘边的广场，这里空间更大一些。所有的舞者都散开，绕圈，两两配对跳，然后短暂的休息。二十分钟后表演继续，并且更加精彩。对于彝族来说最重要的一部分表演在这个时候才上演。大家聚在广场南边，模仿种植水稻时候的一些劳作场景起舞。

先是一只老虎拎着篮子丈量地。接着三只老虎拿着犁模范犁地，前边两人模范牛，后边一人在指挥他们前进，声情并茂。然后又有三个人模仿耙地。一个人模仿锄地，他在地上锄个坑，那个拿着篮子的老虎又装作自己的播种。

种水稻部分八只老虎都同时参与，他们还模仿了除草。最后四只老虎拿着镰刀模仿收割。之后三只老虎拿着脱粒的篮子，另外五只老虎拿着捆成捆的稻穗对着篮子敲击，模仿脱粒。

大家收好道具又聚在一起围成圈跳舞。到晚上，白天的所有仪式除了绕着村子游行那部分，都在广场上重复了一遍，几乎整个村子都参加了。当最后一场收割脱粒再次表演结束，村民排成行跳起了自己的舞蹈，由笛子和月琴伴奏。月琴是彝族自己的乐器，木制、共鸣箱是圆的、琴头是龙头，四根弦。他们绕着广场跳的很缓慢，三步一踢，这种舞步和之前老虎跳的很像。

五地没有人知道这个节日有多古老。楚雄的彝族大多流传着同一个关于他们起源的传说，他们是龙和一个女人的后代。但唯独只有五地的彝族过这个老虎转的节日。老虎转的整个过程都在模仿水稻种植到收割的场景。这显然是有意设计成这样以祈求来年丰收。在年这被看做是迷信，那现在这个节日的恢复不知道寓意着什么?

那个提出复兴老虎转的五地女人的想法不太清楚。是否是因为那些年的水稻收成不好，她有意或无意的认为一场古老的魔法会对收成有帮助？很难想象整个村的人都认为老虎舞可以保佑来年丰收。那个文化中心组织复兴老虎舞的男人，他的出发点应该不仅仅是保留传统，在表达五地文化的独特性的同时，应该更多的是庆祝五地也是彝族的后人。

原文作JimGoodman出过一本书《LivinginShangrila:TibetansandMosuoinNorthwestYunnan》，如果你感兴趣可以到亚马逊或者Lulu购买。

英文原文及图片：JimGoodman

翻译：赵航、段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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